。朱厚烇的惨叫几乎要划破天际。俞泽看着他恐惧扭曲的脸,想到了他的妹妹,他想:“小洁在死前,也是这样吗?可惜不能再捅他几刀了。”
俞泽飞快地拔出匕首,对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就是一下。这是东厂的番子教他的,他在小屋里用鸡鸭练习过多次,所以一下就扎准了。鲜血这下就像喷泉一样射出来。
朱厚烇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倒下。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张牙舞爪,如同扭曲的暗影。俞泽立在原地,不逃不躲,如释重负,他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以为王孙公子尊贵无匹,死相也该更别具一格才是,怎么如今看来,与我们这些贱民也别无二致呢?”
朱厚烇倒在血泊中,他瞪大了眼睛,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中断了气。一个变态杀人犯的死亡,在五百年后是人人拍手称快,可在五百年前,由于他的身份血统,使得是非颠倒、黑白不明。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哪怕再死上十倍的贫贱女子,也不及汝王世子殒命的事大。
卫辉掀起的惊涛骇浪,由此蔓延开来,动荡整个大明官场。而在京城,朱厚照正打算为月池举行冠礼。
他不断同礼部尚书胡搅蛮缠。他道:“李越就像朕的亲子一样,朕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就不能在太庙里替他举行冠礼了?”
老尚书张昇一脸无语,他已经不想掰扯李越和他的关系了,只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万岁,这与礼不合。”
朱厚照拍桌子道:“礼还不是人定的,朕说合难道还不够吗!”
张昇睁着一双死鱼眼:“请万岁恕罪,臣斗胆直言,委实不够。万岁如非要如此,还是先允臣告老还乡吧。”
朱厚照气急,他是想给李越长脸,又不是想给他拉仇,他换了个说法:“有道是家国天下,李越对朕有臣子之情,朕自然当行君父之道。他是孤儿出身,连家庙都无,如若朕不为他筹谋,难道要让他在那小屋子里行冠礼吗!”
张昇这倒是有些动容,他思忖片刻道:“万岁,臣有一两全之策,既不违礼制,又全人情。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臣也曾为李越授业,不若就让他在臣家的宗庙中完成冠礼吧?”
朱厚照一时瞠目结舌,半晌他才拍案而起:“呸,想越过朕去给李越当爹,你痴人说梦!”
张昇:“……”
人间荣贵无如此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坚持做下去,这才是李越。
可怜的礼部尚书深觉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只能抬出李东阳这尊大佛。李阁老冒着一片肃杀,出了内阁衙门,去见朱厚照。
只要没有公务, 皇帝是一定会出门的, 李东阳只能绕一大圈去阳德门。这里的一大片空地,被太监们一天数次地泼水, 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朱厚照小的时候是坐在拖床上,让太监们拉着他在冰上飞驰而去。现如今他长大了,自然要玩些新花样。
他带着狐皮风帽,披了一件翠云裘,此裘以金线、翠鸟羽和孔雀羽织成, 金线是由真正的黄金制成。金块被重捶为金箔,金箔被剥出金丝, 金丝再和蚕丝一起捻搓,才能制成一根金线。翠鸟羽和孔雀羽都是南方的贡品,翠羽鲜蓝亮丽,孔雀羽更是金碧辉煌,这两者与金线合织,真真是灿艳无匹。李阁老只是远远一望,就觉老眼都要被闪瞎了。
他站在冰池旁看朱厚照踩着冰刀, 在冰上飞跃跳动,仿佛看到了一只大孔雀在起舞。李东阳一时忍俊不禁, 但他忙捋捋胡子,将唇边的笑意压下去,开始鼓掌叫好。
朱厚照听到声响, 回头见他在, 暗吃了一惊, 心道李先生一向最有眼色,若无急事,绝不会来打扰他。他忙一蹬脚,唰得一下就滑到李东阳眼前。李东阳颤颤巍巍地撩袍准备跪下,朱厚照伸手扶住他,道:“免了,可是出了何事。”
李东阳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万岁莫急,四方并无急报,是老臣今日有一小事,想来向万岁请旨。”
朱厚照一怔,心中讶异非常:“李先生说来听听。”
李东阳道:“启禀万岁,乃是李越加冠一事……”
朱厚照挑挑眉,他就知道,张昇这个老家伙,让他办点事推三阻四,去告黑状拉帮手,倒是麻利得紧。他眼珠一转就道:“先生且慢,咱们入内再说。”
俩人入了殿中,李东阳正待开口,眼前忽然被摆上了一碟黍面枣糕。朱厚照面前却是一碟脆团子。李东阳一愣,面露为难之色,黍面枣糕最是黏牙,为何会给他上此物……他忽然回过神来,这是暗示他闭嘴呢。
他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对朱厚照道:“李越与老臣有师徒之谊,老臣亦爱重其人品。他此次外出巡查,亦颇辛苦,万岁有心嘉许,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凡事过犹不及。依典制,唯皇太子能于文华殿设冠席、醴席,李越只是臣子,如此过分抬举,反而引人嫉恨,于他无益。”
朱厚照不以为然:“若相差无几,他们确会嫉恨,可若是天壤之别,他们便只能仰望了。”
李东阳万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他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