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眼见母亲如此,哪里忍得住,他屏退了妻儿和下人,便和方夫人说了实话。方夫人两眼光芒四射,她紧紧拉住儿子:“你妹妹呢?你妹妹是不是跟着一块儿回来了!”
方公子为难道:“孩儿也不知。只是,即便妹妹回来了,又能如何,爹不会让她进门的。”
方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老东西,真真不知他的心肝是什么做得!”
她好一阵大骂后还余怒未消,方公子忙道:“母亲莫急,不如让儿子替母亲去看看。”
方夫人却一口否决:“不成,我一定要亲自去!他不是不让李越进门吗,那我出门,他总管不着了吧!”
母子二人商量过后,果然一前一后地出门,然后就在唐家门口汇合。可想而知,当月池在家门口瞧见了岳母和大舅子时的“惊喜”。方夫人一进门都顾不得和月池寒暄,就开始找贞筠。
月池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歉疚道:“岳母恕罪,此次是奉旨出京,长途跋涉,所以并未带上贞筠同行。”
骤闻此言,方夫人的精神与活力像被妖精瞬间吸走一般,她因喜悦而焕发的容光黯淡下来,微微蜷着背,就像一个迷路的老太太。她随即觉得自己这样太失礼了,于是强笑着慰问女婿,还拿出了丰厚的礼物。
月池觉得很心酸,此间许多母亲,竟只能通过讨好女婿来保障女儿的生活。她连连推辞:“您太见外了。贞筠虽然不能同来,但她让小婿给您捎了信,还带了礼……”
一语未尽,方夫人已经把信夺过去了。贞筠写了足足三十多页纸,大篇幅地描绘自己在京城的幸福生活,成为诰命夫人之后的荣耀,为得就是让母亲不要太挂念她。她还在文末写到:“我有心让相公送上厚礼,又恐父亲不收,还连累您和哥哥,所以只能赠以小而精的玩意儿,以表我的思念之情。”
她给方夫人送得是开过光的玉佛和伽南香的手串,给嫂子送得是金镶玉项圈,给兄长送得是玛瑙鼻烟壶,侄子侄女们则都是长命锁。
方夫人一时泪流满面,她对月池道:“老身的女儿性子如何,老身心中有数。姑爷,还请你给句实话,贞筠她过得真的还好吗?”
月池道:“您请放心,我虽不能让她事事无忧,但事无大小,我们都是一起应对。只要我在世一天,便决不会离弃她,即便我不在了,我也会为她做好打算。”
谁知,方夫人却连连摇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她显然不相信,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她只敢说:“只要姑爷不休掉她,给她一个儿子,就够了。”
月池在方夫人殷殷地目光中点了点头,送走了方夫人之后,她再住了些时日,就准备再次出发。而此时,她的密奏也传回了宫中。刘瑾暗道:“幸亏他机灵,既然沿途追踪不上,就让他们去苏州府守株待兔,果不其然,李越一头就撞了上来。接下来,是把他引到哪个藩王的封地里去呢?”
富贵荣华回首空
朱厚照心中更看重他的大业。
京城此时已然是隆冬了。盐粉一样的雪在朔风中裹挟下在灰空中旋转跳舞, 再无声地落到地砖上,还不待凝成一片雪白,就被扫帚无情地扫走。小太监们冻得耳朵通红, 裸露在外的手就像嫩嫩的生姜一样, 粗糙中透着淡红。很快,他们就被叫停了, 因为皇上想要玩雪。
朱厚照自月池走后,起先是极不习惯,之后脾气就更加暴躁,动辄责罚宫人。宫中的大太监皆知是思念李越的缘故,一面心中嫉恨, 一面又希望抓紧这个黄金时间,再一次讨得朱厚照的欢心。李荣等司礼监众人送了朱厚照十来个懂武艺、会杂耍的清俊小太监。但对这位金尊玉贵的主子来说, 他长到这么大,什么没见过,只新鲜了几天,就等闲视之。
高凤与丘聚则带朱厚照去看了三个肤色雪白、金发碧眼的西洋美女的脱衣舞表演。在海禁的时候,能找到三个这样标致的异域美女,高凤等人的确是下了血本。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虽然万岁爷喜好新事物, 但他的审美明显还停留在传统时期。他在呆若木鸡之后,就像炮仗一样炸了。
朱厚照一脚就踹翻了案几:“我泱泱华夏, 天朝上国,是没了美人还是怎么了!你们居然给朕找三个番婆子来!”
高凤和丘聚唬得两股战战,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高凤连连求饶:“万岁恕罪、万岁恕罪, 奴才等是一片忠心, 只是见您兴致缺缺,所以想给您找点不一般的佳丽……”
朱厚照照脸啐了一口:“朕呸!瞧瞧这样子,和妖精似的,还佳丽呢。你也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万一这些人有孕,那朕岂不是要有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蛮族皇子!都给朕滚!”
这下是男色和女色都碰了壁,反倒是张永和谷大用拔了头筹。谷大用心思活络,他在京城附近到处搜罗,又为朱厚照的动物园引进新物种,包括皮毛鲜红似火的狐狸、灵巧神异的白鹿,甚至还花费重金托商人从峨眉山上请来了护山神兽!
谷大用是这么说:“峨眉不愧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