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阳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仰头一看,就见一身窄袖戎衣的皇帝站在门前。
李梦阳:“……”是不是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忙拉起杨慎飞快地跑出去。杨慎正吃椒盐酥饼呢,一时酥饼也掉在地上。他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李梦阳站定,他忙急急问道:“献吉兄,这是怎么……”
一语未尽,李梦阳已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叩见万岁。”
杨慎只觉刚刚那口酥饼如同石子一般哽在他的喉头。他对上朱厚照的脸,呆了至少五秒,然后如梦初醒,跪下叩首。
朱厚照和刘瑾轻车熟路地进门,他微微皱眉,问月池:“他们来干什么?”
月池无奈道:“和您一样,来探病。”
朱厚照一来,就变成是他们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其他三个人齐齐站着。月池也不想坐,可比起当着一群人面前拉拉扯扯,最终被迫坐下去,还不如老老实实先听话。可眼见李梦阳和杨慎站着,她也觉十分不自在。她扯了扯朱厚照的袖子。
朱厚照正在吃点心,他只吃了一口就尝出来:“这是你做得。朕说了多少次,君子远庖厨。你自己身子都没好,还有闲心给人做点心吃!”
月池下意识顶嘴:“君子远庖厨是不忍宰杀飞禽走兽,这可都是素点。再说了,托您的福,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朱厚照还待再言,月池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注意到李梦阳和杨慎,来了一句:“你们退下吧。”
月池:“……”
强明非是尽周旋
说得好像你们都不出恭一样。
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李梦阳和杨慎就急急退下了。月池无语地看着朱厚照。朱厚照来了一句:“怎么,你还要他们留下来来看我们吃饭不成?朕是无所谓,刘瑾, 再把他们……”
月池忙按住他的手, 一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糯米糍。朱厚照嚼了一口,嫌弃道:“怎么又是这种黏糊糊的东西?”
月池腹诽道, 不黏怎么堵某些人的嘴。朱厚照到底还是咽了下去。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道:“你……”
月池一默,又和他同时道:“你先说。”
朱厚照问道:“你好些了吗?”
月池道:“谢万岁关怀,葛太医医术高超,臣已经好多了。”
这短暂的对话后又是一阵沉默。朱厚照欲言又止, 冲动行事的后果就是,真见到人之后, 他反而张口结舌起来。他们以前都是在聊什么,朱厚照开始回忆里搜寻话题,这才发现,闲聊时的话题全部都是李越提出,谈正事时倒是他主导,可他不想一来就和他说这些。
月池见状微微蹙眉。张岐前日才在御门大放厥词,今日朱厚照就来了, 这显然不会是巧合。而张岐敢公然闹成这样,如说他没有半分依仗, 任谁也不信。至于他的依仗是谁……月池用余光窥探眼前这个少年,他外着琥珀色对襟罩甲,内着石青色窄袖戎衣, 其上一色纹饰全无。他的脸颊微红, 其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一看就是刚刚蹦跶过。他的身上永远带着无尽的活力,就像晨星一样光耀,可惜,星星的心却是一块冰冷漆黑的石头。
朱厚照改变主意了。在御门听政时,至高无上的皇帝要让一个人闭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却任由张岐将她逼上梁山,这已经清晰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如不出所料,他今日来,只怕也是为了这桩事。月池深吸一口气,既然木已成舟,那她就要尽可能地获得最大的好处。
想罢,她率先开口道:“说来也巧,臣正打算进宫,您就来了。”
朱厚照被她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一怔,他也觉心虚,摸摸鼻子道:“是吗?”
月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要是真内疚,就不要利用她啊。可月池转念一想,又觉自己的心态不对。朱厚照是皇帝,她是臣子,在封建王朝,他们本来就是犀牛和犀牛鸟的关系。她要是想和朱厚照继续互利共生下去,还是得好好工作,发光发热,谁叫这鬼地方辞不了职呢!
月池开始入情入理地说服他:“臣有幸,得先帝和您的看重,自青宫时,便长伴您左右,被您寄予厚望。臣也日思夜想,希望能让您称心如意,咱们君臣相得,共缔盛世。但您需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于朝政,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臣如不亲身入官场,只怕不能究其弊病。于咱们这一方,您素来是有主见之人,凡行事必有您的道理。可臣愚昧,有时不解您的深意,这时就要斗胆劳您,为臣解说一二。”
刘瑾在一旁嗤笑一声:“咱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李相公这么当差的。从来只有我们揣摩爷的意思,怎敢劳爷来解说。晓得自己不聪明,就该多吃几个核桃补脑。”
月池默了默,仰面笑道:“今日春光明媚,天清气爽,刘公公何不去市里走动走动,一来家中蔬果不够,为了让皇上这顿饭用得舒心,亟待您去补充,二来也好替下官买几个核桃啊。”
刘瑾张口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