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眼睛一眯:“宁王?他去找唐伯虎作甚?”
“这也是臣奇怪的。”月池道,“前些日子找臣的人,无一不是托臣办事,有所求。可宁王天潢贵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何至于迂回至此?”
朱厚照重哼一声:“想来又是为钱为地。”
月池道:“臣斗胆一言,国家财政紧张如此,切不可再对藩王加恩了。”
朱厚照点头:“朕心里有数。若不是顾念亲戚情分,真想叫他们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
两人又谈及了盐政盐商等问题。谈完之后,已是深夜了。月池推拒了车马,孤零零地走在北京城的大街上。她稍显落寞的背影落在探子的眼中,被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抚掌道:“该,这就是用完朕就想丢的下场。是该叫他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若不拿出十分的心意来待朕,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正德年间的殿试便就在人心浮动,暗潮汹涌中如期而至了。
三十仙材上翠微
传太医!
因为如今还处于孝宗皇帝的孝期, 所以殿试的仪节较往昔有所不同。在前一日,鸿胪寺官在奉天殿东侧设下策题案,在两庑设下试桌。到了第二日凌晨四点, 包括月池在内的一应贡士就穿上式样统一的青衣候在了奉天殿的西角门外。
时春寒料峭, 潇潇冷风裹挟着绵绵细雨,冻得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喷嚏连天。月池的身子本就不好, 这段时间因忧思过度又患上了风寒,大清早来冻了一个多时辰,早已是头重脚轻。鸿胪寺官员多次承办经筵,哪里会认不得李越,两下商量, 虽不能拿把椅子来让他坐着,可送一碗姜汤来驱寒还是可以的。有人还是心生犹豫:“自国朝开国以来, 还没有这样的规矩……”
鸿胪寺卿恨铁不成钢道:“规矩是人定的,再者说了,难不成万岁还会因此事而责怪我们吗?”
他拍了板,底下的人自然照做。月池看着面前的一碗浓浓的姜汤,对鸿胪寺卿拱手致谢。鸿胪寺卿也对她含笑点头。不论目的为何,这碗汤的确救了她半条命。一部分老实人心下对至今尚未露面的皇帝感恩戴德,而另一些耳聪目明之辈则半庆幸半嫉妒地想到:“李越, 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直到文武百官全部到齐后,朱厚照才姗姗来迟。百官具是一身素衣, 朱厚照自己也并未着冕服,而是穿着粗麻制成的缞服。众人齐齐跪地,行五拜三叩首礼。月池跪在地上, 只能看到他脚上的麻履和白色的衣摆。朱厚照立在玉阶上也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直到最后起驾时, 他才看到她发白的脸色。朱厚照不由皱眉,早让他去练骑射,就是不听。他罕见地停住辇架,叫过鸿胪寺卿嘱咐道:“晨起天寒,给考场每处都备好炭炉,还有热茶和驱寒的汤药。”
鸿胪寺卿一时福至心灵:“臣遵旨,臣先前已然为诸生送了姜汤。”
朱厚照赞许地颌首,又道:“别在外面耽搁太久。”
鸿胪寺卿忙拱手称是。因这皇帝的一句话,后续流程如按了快进键一般加速推进。在文武百官退场后,一众贡士被引到了奉天殿的丹墀下,月池惊诧地瞪大眼睛,她居然在策题案上看到了四个箱子,每个箱子上还有朱厚照御笔亲书的“六部”、“都察院”、“六科”、“五寺”几个大字。
贡士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奇景,这和他们打听的历年惯例完全不一样,他们不由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怎么会这样?”,“这是何意?”,“怎么这么多箱子?”
负责的执事官大喝一声:“肃静!照会试名次,至尔等所盼进入的衙门前抽签,领取试题。”
月池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紧跟着浓眉大眼的严嵩兄走上前去,她走到都察院前抽了一只签。负责的礼部官员将一叠文件递给她。她捧着厚厚的一叠纸,如在梦中。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在五百年的大明朝还能再经历一次“文件筐测验”。她明明只是给朱厚照偶尔提过一嘴,他居然记住了,还胆大包天到用在殿试上,这就没人反对吗?!
“文件筐测验”是一种情景模拟的测试,常用于对管理人才的考核,主要通过给受测者提供所属部门的管理环境和业务信息,要求受测者在规定的时间内,以部门管理者的身份,对这些公文进行处理,并说明处理的理由。这些公文涉及部门工作的方方面面,因此能够很好地考察受测者的计划、组织、指挥、协调、控制能力,深受各大企业的欢迎。【1】
月池盯着一堆东西,只觉又被摆了一道。自那日离宫后,她便在家中思前想后,深觉定是不知何时又得罪了朱厚照,因为若要纠察文官,大可让她去户部。其上有梁储顶着,双剑合璧,不是事半功倍吗?可他偏偏让她去都察院,现任的都御史张歧可是张皇后的堂兄,张奕的亲爹,她把张氏一族得罪成这个样子,再去他手下讨生活,这日子过不得……
可她在查阅相关资料后,却又发现宣宗皇帝时便规定,新科进士不可直接为科道官,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