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也睡熟了。
朱厚照实在天光乍亮时醒来的,他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切,想伸个懒腰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像拎了一夜重物似得,无比酸麻。而自己所躺的这床,怎么小了这么多?
他猛地转身,就看到了身旁的月池。一片晦暗中,独她一身白衣,居然有那么几分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意思。朱厚照敲了敲脑袋,清醒时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长得再风度翩翩有什么用,内里还不是一颗黑心!李越这个混账,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谁知却在暗地做手脚,昨晚定是故意哄他喝后劲这么大的酒。
他满心忿忿不平,正打算慢慢爬过去打她时,月池已然惊醒了。她下意识就是狠狠一下。于是,这个鸡飞狗跳的早上,以皇太子的一声哀嚎作为美妙的开端。
月池无语地看着他:“能不能,安静一刻钟?”
人非事往眉空敛
我就是、就是想嬷……
直到吃早饭时, 朱厚照依然愤愤不平地望着她:“似你这等狂徒,要不是孤宽宏大量,你早就被拖出斩首不知多少回了。”
月池头也不抬地将一个糯米糍塞进他嘴里, 在他瞪大眼睛, 即将发作时,小声道:“若不是我说动陛下, 您早就被带回宫去了,哪里还有再见杨嬷嬷的机会。但是陛下也只能为您争取到进学前的一段时间,您若再耽搁下去,出现什么变故,到时候可别怨我。”
一听杨嬷嬷三字, 朱厚照就被拿住了七寸,他闷闷地一面喝茶一面将糯米糍咽下去, 同时还不住地催月池和贞筠。月池强压着火气,穿她的衣服、吃她的饭,还唠唠叨叨个不停,如果不是顾及外面的探子,当场就把这个混账再打一顿。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这整个大明都是人家的屋檐。她与贞筠只得急急带着他,雇了辆马车前往。砖塔胡同地如其名, 因其中的一座万松老人塔得名。万松老人本为元时得道高僧,可在他去世之后,便被世人遗忘。这块佛门净土也渐渐充斥着市井小民所开的酒肆食店, 因着人来人往, 垃圾秽物更是处处都是。连贞筠都忍不住拎起衣摆, 更何况长在纤尘不染之地的皇太子。他的眉头皱起,面露嫌弃之色。来来往往的布衣见着他,也觉十分诧异,这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孩子,怎得会到此处来。
月池问道:“少爷,要不先给您找间茶馆坐着,我和拙荆进去打听到了,再把她带过来。”
朱厚照因她这难得的好态度都惊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八成是顾及他混在人群中的随从。他翻了个白眼道:“罢了,一起去吧。这种地方怎么能坐人。”
他说着抬脚就走。他充大爷样从来不开口,贞筠又实在羞怯,到头来只有月池一人四处询问。在她问得口干舌燥之际,终于找到了杨阿保的住所。巧合的是,他们刚刚走到拐角口,朱厚照就僵立在当场。
月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着深青布棉袍的中年妇人往这边走来。她的容貌委实说不上出众,国字形的脸蛋,圆圆的鼻头,两颊上暗褐的蝴蝶斑与圆髻中银丝,更显得她形容苍老。可只要她笑起来,那种化不开的怜爱和煦,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也让她怀中的婴孩咯咯笑了出来。
是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杨嬷嬷又怎会没有自己的孩子呢?在杨氏转过头的一刹那,朱厚照几乎是马上拖着月池与贞筠落荒而逃。
他立在陋巷中喘着粗气,平素的傲气此刻是一丝不剩,痛苦、纠结、彷徨在他脸上交替出现。连贞筠都对他生了几分怜悯之意。她鼓起勇气道:“您为何不见她呢,她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可并不代表,她会忘了您啊。”
朱厚照喝道:“闭嘴!孤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民妇插嘴,你也配。”
贞筠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紧拉住了月池的胳膊。月池拍拍她的手,道:“是您主动上门希望我们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