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容貌、男人、朋友、钱财都是不可靠的。年老色衰旦夕间,故人从来心易变。挚友亦会隔阴阳,无尽财藏亦会完。只有存在心中的知识才会永永远远地跟随在你身边。而只要有知识在,无论你到了哪里,处于怎样糟糕的境地,都能凭此绝处逢生。它几乎与我的生命挂钩,试问我又怎能不勤奋呢?”
贞筠面上满是疑惑:“可是、可是我爹爹一直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所说的,为何不一样?”
月池以手支颐笑道:“若是我初至此地时,听到你这个问题,只会回答四个字——胡言乱语。可是住了这么些年,我却渐渐开悟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道德准则。我虽不会遵从,但也却不能完全否定。如果你只想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听你爹的话或许会更好,可如果你要想更多,就需要有更多的智慧。”
贞筠眉头深蹙,月池拍拍她的肩膀:“慢慢想吧,事关人生道路,当三思而后行。”
贞筠点点头,随即又叹道:“我们明明同岁,可为什么差得这么远,你无所不知,我却是一无所知。”
月池失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对上这浩瀚寰宇,纷繁世事,谁又不是一无所知呢?”
在她说出此话时,委实不曾料到的是,此时真有一桩大事超出她的预料与掌控。在她的设想中,给朱厚照添乱的人会是压抑日久的文官、嫉妒郭宇的武将,亦或是垂死挣扎的刘瑾党羽。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捅朱厚照最深一刀的居然会是他的亲生母亲。自那日纷争之后,坤宁宫的大门就再也没有为太子打开过。
丘聚战战兢兢地开口:“爷,都两个时辰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吧。娘娘兴许是身子不爽,等她休息几日消了气,就会见您了。”
朱厚照的嘴唇微动:“你确定,她还有见我的时候?”
丘聚哎哟一声道:“您这是什么话,亲生母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怨。”
朱厚照回头看他,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孤有时真怀疑,自己究竟是否是她亲生的。”
他只是说了这一句就闭口不言,转身回了端本宫。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轻易落泪,也让他不能喊出自己内心的痛苦彷徨。为什么每次打着关心他的理由,最后都变成为张家牟利?为什么对张奕这个白痴都比他要耐心?为什么到了情况如此危急的时候,她仍没有替他考虑,只想着她娘家丢了面子?他只是做了一个太子该做的事而已,难道因此就要与他断绝母子之情吗?!
他想到此处,又觉心如火焚,座上的软垫也变得如针毡一般。就在此时,谷大用颠颠地进来:“爷,该传膳了……”
一语未尽,朱厚照就斥道:“没胃口,不吃了!”
谷大用一呆,他咽了口唾沫,还待再劝时,弘治帝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胡闹,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岂可不用膳。”
朱厚照见到父亲,眼中酸涩更甚,他硬生生忍了回去,强笑道:“父皇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弘治帝心疼地看向儿子,不过几日功夫,他的脸也灰了,人也瘦了,一看就是夜夜难眠,不思饮食。他心知肚明原因为何,所以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过来。他爱怜地摸摸独子的鬓发:“听说你不好好用膳,所以特地来陪陪你。”
朱厚照低头看着自己的云缎米珠靴:“儿臣只是近日没什么胃口。”
弘治帝拉着他在宝座上坐下:“你母后只是一时拐不过弯来,父皇再劝劝她,她会明白的。”
朱厚照缄默片刻,忽而道:“儿子想杨嬷嬷了,父皇能不能让儿子见见她。”
弘治帝一惊,他随即道:“照儿,这是不能够的。若你母后知道,她与你的隔阂会更深,也会给杨嬷嬷招祸的。”
朱厚照此刻实在忍不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弘治帝道:“她赶走了我的奶娘,自己却又不想做我的母亲,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还要生下我呢?”
弘治帝哪里听得了此话,一时心如刀绞,即便回到了乾清宫,亦是魂不守舍,长吁短叹。王岳在一旁道:“陛下,不若将金夫人再接回宫中……”
弘治帝一口否决:“决计不行。非但是她,张家任何一人,近日都不得入宫。”
王岳皱眉道:“可若是如此,只怕娘娘那边,还有太子……”
弘治帝闻言又是一声长叹:“这样,你出宫去寻杨氏,让她做几份太子喜欢的点心带进来。”
万事令人心骨寒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坤宁宫中, 张皇后正倚在软塌上生闷气。秋华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相劝,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二位主子再闹下去, 谁都好过不了。她柔声道:“娘娘, 您是没看到太子的样子,脸都瘦了一圈, 一听说您又不见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张皇后呸了一口:“你再满嘴跑马,本宫就撕了你的嘴。自他小儿起,本宫就没见过他淌过泪!”
秋华道:“奴婢没有撒谎,再说了, 殿下他幼时……”
一语未尽,她就像想起什么似得, 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