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也拉着沈九娘追了上去。曹知府简直要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徒俩气死,他看着面色铁青的钱太监,期期艾艾道:“钱公公,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钱太监都被气乐了:“咱家正有此意,咱家倒要看看,这世间罕有的青年才俊要用什么法子对人家的家事强出头!”
婉仪只觉自己的手和脸都要燃烧起来,她的心中仿佛装了十多只小兔子,正在上蹿下跳。她的喉咙干涸,有心想说些什么,比如让他放开。可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来回,她却什么都没说,只顾着怔怔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浮起红晕的侧脸与飞扬的头发。
这短短的一段奔跑的路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有那一刹那在奢望,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可很快,表妹贞筠的悲惨遭遇就如沉钟巨鼓一般将她惊醒。婉仪开始责怪自己,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还想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她刚刚在心底唾骂自己,希望能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就听李越道:“还好,还好,赶上了。”
婉仪凝神一听,姨母和表妹的哭喊声交织在一处,悲切至极,摧人心肝。姨母语不成声道:“老爷,老爷,放过她吧,让我替了她去吧……你这是在剜我的肉啊……”
贞筠也在乞求姨父放她一条生路,只是她的声音嘶哑,听起来有气无力:“爹爹,爹爹,求求你,求求你……难道你就真不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吗?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任性了……我一定乖乖写字、绣花、我再也不乱出门了……我以后连房门都不会出一步!真的!我听话的,我不想死,我怕疼……”
回应她们的是姨父的一声沉沉的叹息,仿佛从幽深的地府里传来,带着无尽的愁苦,他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替女儿擦干泪水:“晚了,贞筠,晚了……你要是早听爹的话该有多好啊。从你做出那种事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了……”
他霍然起身,背过头去,下令道:“来人,将小姐带去祠堂!”
婉仪浑身一哆嗦,她求救地看向月池,月池挑挑眉,对她道:“别怕,走,我们近前去看看。”
她们刚到门口,就见粗手大脚的仆妇听命上前,贞筠吓得瑟瑟发抖,方夫人像护崽的母鹰一般,紧紧将贞筠挡在身后,厉声道:“谁敢动我女儿一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方公子抬脚也要上前,却被方御史狠狠瞪了一眼:“把夫人和少爷都拖开,快!”
贞筠就这样硬生生被从母亲的怀里扯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崩溃,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方夫人与方少爷也开始放声大哭,内堂一时哭声一片。月池就是在此时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方御史冷不防一抬头看到她,又惊又怒:“你又回来做什么?”
接着,他就看到了月池身后的侄女,他疾言遽色道:“是你将他带回来的?!”
婉仪自幼就惧怕这个严肃的姨父,此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姨母与表妹,心里凭生了一股勇气,她道:“是我,我不能眼看着筠妹妹死。”
方御史一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仍勉强维持风度,咬牙道:“李公子,此事乃老夫家事,与你无关,还请你速速离开,否则就莫怪老夫不客气了。此事即便告到圣上处,也是老夫占理,李公子乃聪明颖悟之人,须知引火烧身之害,莫要自毁前程!”
月池只应了一句:“是吗?”
一语未尽,她就忽而跪在方夫人身边:“小子李越,年十三,无父无母,无功名亦无余财,我虽不才,然余诚矣。”此话一出,四座皆寂。
月池却浑然不觉,她看着方夫人呆愣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虽不能让方小姐凤冠霞帔,但至少能让她平安喜乐。”起码让她不至于在这个年纪就撒手人寰,能保住她的一条性命。
“虽不能让方小姐锦衣玉食,但至少能让她自由自在。”她能无拘无束地度过自己的少女生涯,然后她会找一个她喜欢的忠厚可靠之人,再让她改嫁。这世上好男人虽少,可不至于一个都找不出来吧。
“所以,求夫人将小姐许配给我,在下对天盟誓,必竭尽全力,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反向行之度关津
皇帝还是要召见她!
短短几句,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刚刚走到门口的唐伯虎听到这一番感人肺腑的剖白, 险些头晕眼花栽倒下去, 关键是你连男人都不是,你能怎么照顾法?
方夫人却看着月池, 欣喜若狂,仿佛看到观音座前的金童脚踏莲花降世,来打救她们母女于绝望之中。她丝毫不管方御史在她耳畔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口答应:“太好了,太好了!好孩子, 我、我就将贞筠托付给你了,谢谢你, 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我一定日日在神佛面前替你焚香祷告,求佛祖庇佑你一世平安。”
月池点点头,接着她就架起呆滞在一旁的方小姐,道:“好了,娘子, 快拜别母亲,随我一道归家吧。”
一声娘子, 唬住得岂止贞筠一个人,方御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