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
月池抱膝坐在塌上,看走眼了,本以为此人与舒芬差不多,谁知毕竟是年长十几岁,不仅才气纵横出口成章,而且也要眼利许多。不过单凭一首诗就信人,那可不是李月池。
她又一次抬头看见到了画缸中密密的卷轴和书籍,还是看看他平素所画所写的东西探探来历再说。她立即奔了过去,随手抽起几卷,展开一瞧,都是山水画,山峦叠嶂,怪石峥嵘,林木葱茏,溪流潺潺,画卷中时不时还有一座茅屋,一头骑毛驴的人等等,看起来颇有些寄情山水的隐士风度。月池看罢画又去看落款,在题诗后写得是……
月池瞳孔微缩,惊愕过后,她忽而绽开一个微笑,她本以为,她怕是这个世上最无运的人了,没曾想到,古人诚不欺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慌不择路地逃命,竟然碰上了这位!
可在大喜过后,她又心生犹疑,真的要留下来吗?这又到了做出人生重大抉择的时刻了。她目前的长处就只有脸和一张巧嘴,可自身的短处却十根手指头都数不清,手无缚鸡之力,银钱不多,没有路引,容貌还是一把双刃剑,会给她招来危险……想到此处,她不由长叹一声,念及了未来的出路,更是愁绪满怀。
月池不止一次设想出逃后应当如何生活,思来想去,只有胥吏一职最适合她,一来不用参加会验身的科举,二来读书人都想做官,不愿为吏,竞争也比较小。
她本来打算用钱买,可是现在没多少钱了,就只能凭真本事让上官看重。她前世是有一个本科文凭,可在封建社会不顶用,虽读了一些书,可那也只是皮毛而已。现如今,上天送来一个现成的大才子,如再不讨教,更待何时?
不过这也不是全然无风险。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纵然这个人的史家工笔以及船夫风评都不错,可在未长期接触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他就是个好人。如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应当如何脱身。一是向船夫们求助,二是可以挑拨他的妻妾,三是趁其不备直接动手,只要能下船,她就可以去报官,说无故遭人拐卖,因头部受伤,一应家人都记不清了,请求老爷庇佑。
月池定了定神,如今机遇较大,风险却规避,外出劣势突出,在船上反而有发挥优势的机会。那么,就留下吧。
一波未平一波生
我自然是唐伯虎,可是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唐伯虎了……
月池在紧张的心绪下一向睡不着,再说了,有求与人就要有求于人的态度。于是,她不过小憩了一会儿,就起身去厨房,准备洗手做早餐了。她刚刚走到水缸旁,正准备打水时,一见水中的倒影,就是悚然一惊,这个脸上几道白痕的大花脸是谁?!
原来如此……她就说为什么会无端露馅,一定是她昨晚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被吓得冷汗直流,所以才被看出了端倪。月池扶额,真个是百密一疏。她迅速洗了手脸,又取炭笔出来。待要动作时又迟疑,罢了罢了,既非冰肌玉骨清无汗,又无防水不脱妆粉底,万一露馅,反而会惹人疑猜。月池想了想,只将眉毛画粗,又重新束发。对水一照,虽然还是过分白净了,不过幸好她尚为十几岁的年纪,又没有裹脚,女扮男装在这时实乃惊世骇俗之举,除非知道前情之人,否则只要她举止得当,应当基本都不会往这方面想才是。
收拾完自己,她就开始做饭了。她清点了一下食材,不由微微蹙眉,全是普通的素菜,连半点荤腥都无。能够包船四处游历的人却吃得这么素的吗?月池将疑窦放在一旁,决定做一份赤豆酒酿丸子。苏人嗜甜,给他们吃甜食,总不会有问题。赤豆经水泡过后放入锅中炖煮,待到熬煮软烂后,再加入醇香四溢的酒酿,月池又将糯米粉加水揉搓成珍珠般大小的圆子放了进去。雪白的圆子在赤色的豆沙中翻滚,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待到圆糯沙软,再舀上一勺蜜上去。
月池满意地点点头,刚刚盛好,准备端出去时,正与一个女子碰个正着,应该是唐先生的夫人。那日匆匆上船只瞧见一个背影,今日面对面一瞧,年纪约莫二十多左右,正是女人最美的年华,绿云翠蛾,粉面丹唇,上着藕丝衫子,下着玉色绡裙,端庄雅致中又带几分袅娜。
她一见厨房里冒出一个陌生人,着实吃了一惊,月池不待她开口,就抱拳致歉道:“夫人莫怕,小子是昨日得唐先生搭救的羁旅之人,惊扰夫人了。”
“羁旅之人?”这位夫人一开口便是吴侬软语,轻柔婉转,“可是,你是什么时候上船的?”
月池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夫人容禀,此事说来话长。”
月池又把与表姐的爱情故事给唐夫人讲了一次,不过这次改了一些细节,改成她借访求名师的借口出门,实际是来寻找表姐,谁知来了之后,表姐却已另嫁他人。她万念俱灰,失魂落魄,流落码头,正饥肠辘辘时,忽然听到唐先生的吟诗声,不由厚颜上门求见。
月池腮边滚下一滴泪来:“在下实在无法回去面对亲朋好友。因素好美食,又仰慕东坡居士,因而擅长厨艺,在下愿在船上充做厨役以偿船资,还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