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岚盯了好一会儿,才将关上小月亮的开关丢在一旁,自己则维持着当下的姿势,将自己的头埋进双臂之中。
屋内的恒温和属于她和迟昕二人的味道并不能安抚她此刻飘零四散的情绪,反而令她越来越陷入难以自控的状态。
浴室的水声并不小,周围也是魏京岚熟悉的环境,身边的人是自己的恋人,可这些提醒并不能改变魏京岚眼前扭曲的影像。
她分明看见眼前柔软舒适的床和令她心动的人变成巨齿鲨的血盆大口,一口将她卷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都是假的。魏京岚一遍遍地重复却无济于事,只能任由感知能力自行恢复正常。
迟昕出来时,床上的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未动,她不理解明明是很愉悦的事,怎么到了她这位助理身上就成了折磨。
既然这么讨厌她,又何必对她表白呢?
哦,或许是因为,她还算是个相对不错的雇主。
毕竟她给魏京岚一个月工资,对于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而言是很可观的,抱上她的大腿,这一年的收入都够在礼城全款买套房了。
想到这,迟昕用手背去拍拍魏京岚的背脊:洗完澡去客房睡,别占着我的床。
魏京岚还没从光怪陆离的幻影中挣脱开来,惨白着脸色,长睫低低垂着,连看都未看迟昕,踉跄着爬下床便朝房门外走。
她每次都是这个毛病,夜色已深,迟昕没精力再去和她计较,只提醒道:拿走你的脏衣服。
浑身僵硬的小助理二话没说便照做,顺便也将迟昕的外衫搭在手臂上。
迟昕被她的听话取悦到,缓和语气:我有些累,就不上闹钟了,明天记得早点叫我。
好。魏京岚惜字如金,转眼间便消失在卧室门口。
迟昕盯着门口许久,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你担心她干嘛?
说完,便将自己栽进宽大柔软的床中,迅速进入梦乡。
洗衣房,魏京岚倚靠在门边盯着正在运转的洗衣机发呆。
脱离开那个房间和房间的主人,魏京岚的状况反而好了一些,但她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转。
谁能长久忍受一个在肢体接触上总是回避的恋人呢?
她想,至少很喜欢肢体亲密的迟昕是接受不了的。
亲近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通感症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母亲们这些年替她遍寻名医都未能治好她的病。
时间长了,魏京岚也渐渐接受,自己与正常人天生便不同。
正常与人交往都是随着自己的需求。脾气相合,志趣相投,利益所需,三两句话间便能混熟。
魏京岚却不行,她自小便能感知到人最深处的情绪,尤其是对陌生人。
和善可亲的容貌在她的眼中能幻化成各种难以接受的形状,如猛虎的尖牙,如被磨得晶亮的刀刃,如黑夜中窥视着的眼。
小时候不能理解眼中与寻常人大相径庭的世界,常常被吓得躲在不愿被大人发现的角落里哭泣,甚至一度,惧怕这个世界的所有,包括母亲们。
后来她懂事了些,对于人们面目下的奇形怪状稍稍习惯,才逐渐明白那些形状不仅仅是她的臆想,还藏着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来她家的陌生人,多是看着谦卑,实则无事不登三宝殿,对她的和善自然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和善。
再后来,她理解了目的二字,知道人与人相处,并不一定依照本心情绪。
彼此看不惯的人为了利益也能建立塑料友谊,戒备,提防,算计本就是人之常情。
但这不是她的相处之道。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伪善的人身上,更不愿意忍受那令她毛骨悚然的形状去强迫自己与人交往。
所以她自小便抵触与陌生人交流,显得孤僻且难以接近。
母亲们知道她的情况,虽然会担心她的社交障碍,但也给足她独立成长的空间,并不逼迫于她。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独立于人,即便在热闹非常的环境里,她也不会主动融入。
直至遇到迟昕。
魏京岚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见到迟昕,是在家族宴会上。
那时候她被一个非要和她一起玩的同龄人缠上,那个小朋友原本只是有寻常的棱角形状,可不知道被自家大人教育了什么,再来找魏京岚玩耍时,身上竟像绕了一条金环蛇,将小朋友原本的面貌都遮掩。
偏偏她很热情,不善言辞的魏京岚怎么都躲不开,急得眼圈都红了。
正当魏京岚想找母亲求助时,迟昕便站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不想同你玩你看不出来吗?
你是谁?那小朋友仍不放弃:凭什么能替她说话?
我是她的未婚妻,当然可以替她说话!小迟昕双臂伸展挡在魏京岚的身前,将小魏京岚牢牢地护在身后。
未婚妻?小朋友不过四岁的年纪,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