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过了许久才缓过来。范振国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因此将杳杳送走,让爱人安心待产。
送走杳杳之后,他们期待着自己亲生子女的出生。
找老木匠打的小床,也一直摆在他们的屋里,他们每天都沉浸在喜悦中,却不想,孩子说没就没了。
范振国心痛不已,而他爱人也因此一蹶不振。她在屋里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吃饭,只神神叨叨地说这是报应,是他们抛下杳杳的报应。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生活总归要恢复如常。
范振国这才决定,接杳杳回家。但福利院院长是个负责任的,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没让他和杳杳见面。
“算了。”范振国说,“我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就得自己承担,报应就报应吧。”
“我们过来,不是来安慰你的。”宁荞说。
范振国失神。
江珩问:“你们是在哪里遇见杳杳的?”
“一年多了。”范振国说,“我忘了。”
江珩站了起来。
他望着范振国,重复一次:“你们是在哪里遇见杳杳的?”
“我真忘了。”范振国说,“过去这么久了。”
“孩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街上。”江珩语气平静,“是走丢,还是被蓄意拐带?”
他眸光冷厉,在捕捉到范振国明显心虚的表情之后,步步逼近。
范振国后退一步。
江珩沉声质问:“你是拐了杳杳?”
“我没有。”
“还是从人贩子手中买了她?”宁荞抬眼。
“我没……”
“说。”江珩提起范振国的衣襟,眸光凌冽。
“我们没有。”范振国挣脱不开,脸色憋得铁青,“杳杳是个女孩,女孩卖不起价钱,而且我们是有正经工作的体面人,怎么可能买卖儿童?我们是在路上捡到她的。”
宁荞转身。
“你去哪里?”范振国心头一惊。
宁荞的手放在办公室房门的门把手上。
“多精彩的辩驳。”宁荞说,“让同事们都听一听。”
她的手,轻轻转动门把手。
范振国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咔嗒”一声,宁荞打开房门。
“我说。”范振国无奈地闭上眼,“你先把门关上,别让他们听见。”
-
范振国和他爱人,并不是在街上捡到杳杳的。
但准确来说,他们确实是在街上碰见这个孩子。
当时,他们从医院出来,有人在私底下早早盯上他俩,将他们拽到一旁,问他们要不要买孩子。
范振国听说过一些养不起孩子的家庭,会将孩子送给人抚养,过去他们也确实考虑过这一点,但怕将孩子养大之后,孩子的亲生父母会找上门。
不就白养了?
但现在,有人给他们指了门路。
或许是因为过于失望,从医院出来的夫妻俩,鬼使神差一般,跟着那人去了巷尾。
他们第一眼见到杳杳,就喜欢这小孩。她皮肤雪白,穿着整齐讲究,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可爱。
对方说,这孩子是城里孩子。当时是寒冬,她穿着深蓝色的小棉袄,脑袋上还戴着一个棉帽,一时没注意到她竟是个女娃娃。
既然是女娃娃,也不指望卖多高的价钱,便宜一些,当给个路费。
“杳杳不是京市人?”宁荞问。
“不是。”范振国说,“他们是外省来的,我给了他们钱,他们把孩子留下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江珩松开提着他衣襟的手。
范振国的双腿发软,又说道:“我不会再去福利院了,这事就当过去了。我知道我们做错了,现在也没法补救,但报应已经来了。你们二位同志,千万不要声张,否则我和我爱人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人贩子是有团伙的,有的是拐带孩子,有的是父母真养不了了,便宜把孩子卖了。”范振国说,“杳杳的事,已经结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要让我的同事知道,否则我的工作——”
“人贩子猖獗,害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你是买家,也是帮凶。”宁荞问。
范振国被噎了一下:“杳杳是外省人,被拐之后不可能再找回家里去,我救下她,也让她在福利院安顿下来,她现在很安全。”
“其他孩子呢?”
“你管得了这么多孩子吗?”
“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同事。”宁荞没有再和他争执下去,“这是我刚才答应过的。”
范振国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事过去这么久,死盯着不放就不应该了。”
可他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听宁荞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