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李公公开始,云姝便察觉出了几分奇怪。
李泉往日见了她都是热情得脸都要笑成一朵菊花。如今自然也是热情恭敬的,但明显目光闪躲着,头也低得厉害,让人看不清情绪。
想到可能是因为杨珩确实病得不轻,云姝暂时打消了疑虑。
“娘娘,皇上唤您进去呢!”
“有劳公公了。”
她略一点头,抬步向里走去。
云姝一路上都在猜测杨珩是怎么病了,直到看到殿里那一堆被打碎的瓷器、东倒西歪的桌椅,和扑鼻的酒气。饶是冷静如她,也愣在了那里。
除了杨珩,谁能把承乾宫弄成这个样子?
云姝的脚步瞬间顿在那里,不再往里走了。来这里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她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甚至已经开始想转头出去了。
“皇后。”杨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沙哑的低沉声音,显得有几分低迷。“进来。”
云姝再看了一眼这满地的狼藉,终于还是抬脚往里走。
满地都是瓷器碎片,她小心地避开了,即使如此,也不时传来提到了碎片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尤为刺耳。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屋里没有掌灯,云姝只下意识想着杨珩许是卧病在床,于是往龙床那边去。
“皇上?”
到底是什么病?弄成这个样子?
还没走到,一只手突然从旁边将她拽住,云姝只觉着重心不稳,手赶紧护住了腹部,下一刻就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是杨珩。
男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已经盖过了平日里的龙涎香,但他的眼睛却丝毫没有醉意,他的龙袍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下巴处隐隐可见青色的胡渣,眼眶的黑眼圈更是明显。
整个人透着毫无生机的颓然。云姝甚至能感觉到他眼里传来的绝望。
怎么回事?绝症?他快死了?
心里这么猜测的,女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三日。”杨珩坐在椅上,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稍稍歪着头打量她,面无表情地说着,“皇后,你比朕想的,来得快一些。”
说到这里,他的手固定在女人的后脑勺上,脸突然凑近。
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云姝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男人那死寂的眼里,蓦然升出一抹光彩。
“这是不是说明,皇后比朕想象中的,更在乎朕?”
带着疯癫的语气,有几分诡异。
他不正常!云姝心里生出了警觉。
杨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明明是云姝光明正大的夫君,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可那一刻,他却仿若见不得光的情夫,仓皇而逃。
他应该冲进去立刻杀了那狗东西。
那云姝呢?杨珩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办。他甚至在想,如果云姝为那狗东西求情呢?他一定会失控。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屋里一件东西上,都是那狗东西可憎的脸,一闭上了眼睛,耳边就是那句缠绵悱恻的哥哥,眼前是他们郎情妾意的画面。
杨珩发疯似的砸着目光所及的东西,只有那刺耳的破碎声能将他的神志拉回来一些。心口的锐痛已经接近麻木了,他想着,如果不那么做,如果不宣泄,他会崩溃的。
然而当能砸的都砸了,当身体所有的力气都被耗费了,他还是得去面对那个他恨不得戳瞎双目而不想看到的事实。
怎么可以?
杨珩躺在地上,喃喃地问:“她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她不是一直都喜欢我的吗?”
其实云姝也没有说喜欢那个狗男人。
但她的动作,她的神情,她的声音,都在说,她有多爱那个人。杨珩闭上了眼睛。正是因为看见了她喜欢一个人的模样,所以才明白,她从没有喜欢过自己。
他努力地在记忆里寻找被她爱过的证明,然而来来回回,都是他下意识间的自欺欺人。
天生冷情是假的,她也可以柔情似水。
不会说爱是假的,她也有表达爱意的方式。
只是……不是对他罢了。
他还在期待着她回心转意,他还想重新挽回她的心,还说什么“再喜欢自己一次”。
那个女人心里,要笑死了吧?
察觉到眼角的湿润,杨珩抬手捂住了眼睛。
怎么能……他这个样的人,怎么能被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弄得这么狼狈?
“皇上。”李泉在旁边,一直等到他稍稍平静了,才终于壮着胆子开口,“其实……这也并非完全是坏事,皇后娘娘与谁都不亲密,如今……如今有这么一个她在乎的人,才更好……”
拿捏。
他其实看得门清,这可是最好的方法了。
但杨珩凶狠的目光马上就看了过来,抓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就扔了过来,恼怒地吼道:“狗奴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