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着一袭白衣,墨发半挽,身姿颀长,骨相奇佳,仿佛自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举手投足间自带清冷风仪。
恍若谪仙落人间。
宁不为呼吸微滞,第一反应是,孩子他娘竟真是那九天仙子。
褚峻虽在识海中见过宁不为的灵识,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切,大约是对方抱着孩子,那股张狂狠戾被掩饰得很好,单这般看,也是个容貌冷俊身姿挺拔的青年修士。
只是对方修为低下,再想起之前识海中遍体鳞伤的模样,竟让褚峻有种对方孤苦无依的错觉,他正要开口说话,面前的人突然上前一步。
大约是被对方的美貌震撼太过,宁不为下意识便将儿子塞进了褚峻怀里。
在识海之中抱着小灵识和真抱着个孩子感觉天差地别,褚峻浑身一僵,神情微愣,五百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你的儿子——”
“不,是你的儿子。”宁不为答得斩钉截铁。
继而脸上刻意维持的温和表情直接裂开,目光惊愕地看向对方。
之前他没怎么仔细看,毕竟对着名“女修”直勾勾地看不合适,可现下仔细一看,对方虽容貌精致,但那明显的喉结和平坦的胸膛是如此显眼,便是个头都比他稍稍高上寸许。
孩子他娘是个男人。
而且这清冷不沾凡尘的模样,看起来根本不会换尿布!
大魔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孩子他娘为什么是个男的!?
两个男人怎么生出来的孩子!??
他怎么生得比女子还美?
宁不为脸上的惊愕不加掩饰,褚峻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余光又瞥见他身后那张没脸的躯壳,终于知道自己的壳子是被谁带走了。
他沉默了一瞬,抱着宁修微微侧开身子,“请。”
这洞府外面看着气势恢宏,里面却是异常简陋,一床一桌,还是石头随意削出来的,简陋到冷清。
“咿呀~”宁修被白白抱着,开心到不行,抓着褚峻的袖子就往嘴里塞。
褚峻低头将袖子轻轻拽出来,帮他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
宁不为神情恍惚地扫视一圈,也没有发现洞里还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便又将目光落在了褚峻身上。
“之前……多谢你帮我疗伤。”宁不为想当个人的时候,还是十分端得住的,客气地冲对方颔首表示谢意。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褚峻抱着宁修,语气冷淡,却伸手捏了捏宁修肉嘟嘟的小脸。
“啊~啊~”宁修冲他笑道牙不见眼。
娘亲~娘亲~
宁不为见自己的儿子冲着他另一位“爹”笑得这么欢快,心里莫名地别扭,忍着想把儿子拎回来的冲动,坐在了石桌前。
那躯壳紧跟在宁不为身后,挨着他坐在了一起,甚至还顺手帮宁不为理了一下袖子。
褚峻看得眼皮直跳。
他的一抹神魂还封在这躯壳之中,只是这躯壳不知道被放了什么东西,他一时半刻竟无法将那抹神魂收回来。
褚峻更想知道此人为何带走他的分身。现下修为不稳,也不宜轻举妄,他便强忍着怪异坐在了一人一躯壳的对面。
宁不为完全没有将万里的躯壳同面前这人联系起来。一来他先入为主,虽未见过万里的真面目,但他下意识觉得万里不会长成对面这般……美貌;二来躯壳的主人修为高深,方才他悄悄探查,对面这人修为一般,顶破天也就金丹期,根本不可能会有分身这一说。
若说这躯壳和对面这人唯一的相似点,那便是都穿着身白衣服,可仔细看便会发现,对面这人身上的衣服更为精致,有种低调的华美,而这躯壳身上穿得衣裳看上去年岁久远,袖子都起球了,压根就不是一个风格。
茶香袅袅,石桌两边的人心思各异,面上却皆不显,甚至心照不宣地都展露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来。
“这孩子——”
“这孩子——”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一齐收住话音。
毕竟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一本正经地讨论关于他们共同的孩子这种事情,听起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在下李乘风,散修。”宁不为清了清嗓子,改为自报家门——虽然是编的。
“在下褚山,无时宗一见峰弟子。”褚峻面不改色道。
“此处是褚道友的洞府?”宁不为试探道。
这洞府底下的灵脉和外面的幻象可不像个金丹修士能压住的。
“家师只我一名弟子,他陨落后便到了我手中。”褚峻滴水不漏道。
“原来如此。”宁不为和善一笑,“不知道友可知晓这孩子的来历?”
褚峻摇头,“三个月前,孩子的灵识突然出现在我识海中。”
宁不为眯起眼睛看向对方怀里乐不思蜀的小崽子,没想到他儿子刚出生就跟这位“爹”联系上了。
大魔头顿时更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