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山不以为意,还有些不服气,用筷子使劲戳面碗。
萧长引吃着面,说:“静玄王是御仙台的主管,等他回了王府,我带你去见他。”
洪小山停住动作,看她:“为何?”
萧长引说:“你也许原来是御仙台的御修,请静玄王查一查,便能接你回去,你从此不用流浪,还能和家人朋友团聚。”
半晌,洪小山都没有回音,也没吃吃面。
萧长引说:“快吃吧,吃完你休息,我去修道馆里买点道具。”
啪!
洪小山把筷子摔在桌上,唇线紧绷,眼里充满怒气。
萧长引也放下筷子:“怎么了?”
洪小山大声道:“好,你爱怎样就怎样!”说完,起身走开,留萧长引独自坐在原地。
萧长引坐着发了一会呆,把洪小山吃剩的面全部赶进碗里,叫小二加热汤,一块吃了。她不知道洪小山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思来想去只能解释成山丫头脾气向来古怪。可是萧长引知道,自己心里也挺难受,没有缘由的难受。
洪小山回到房间,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萧长引送的那支石榴花簪,来回抚摸,看了又看。“木鱼呆子。”她说。看了许久,洪小山把簪子放进木匣,用红绢包好,又说:“真是个木鱼呆子。”解开腰带,褪下红裙,轻轻咬一咬下唇,用鼻子哼出音:“萧长引是木鱼呆子!”
萧长引轻手推开房门,洪小山雪白的背脊和后腰上娇艳的牡丹不由分说地闯进她的眼睛。
“嗯?”洪小山转过身,看到同样愣住的萧长引,呆滞半分,猛地捂住前胸的白绸肚兜,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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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小山换回了土不拉几的山姑装扮,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脸色阴郁:“说吧,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我房间。”
“对不起,我走错了。”
“走错了?你以前怎么没走错?客栈房间这么多,你怎么偏偏走错到我这来?”
萧长引真没说谎,她也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刚才吃完面,她一会想洪小山和山神,一会又想管潇璇和修仙,一会想洪小山生气摔筷子,一会又想洪小山笑着喂她吃枣花糕总之脑子乱得就跟浆糊一样,混混沌沌,凭着感觉走上楼,推开门,结果、结果
洪小山臭着脸看了萧长引一会,见她不说话,也不理她,两个人就僵着。
安静了一阵,萧长引说:“对不起。”
洪小山没好气地甩了她一眼,萧长引说:“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裙子了?”
“我是山姑,还要回山里去的,怎么穿裙子。”
“你怎么也不戴我给你买的簪子了?”
洪小山转身背着她:“山姑要什么簪子。”
“要的,都要的,裙子要穿,簪子也要戴,以后还要戴钗子,贴花钿,穿很多好裙子。”
洪小山看着床板上刻的鸳鸯雕花,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些,都没有的。”
“有的,都有的。”
洪小山侧身坐着,萧长引犹豫了一会,走去床边坐在她身旁。
“红绫。”萧长引说出这两个字,看到洪小山的身子颤了一下,萧长引有些疑惑,也没问,继续说:“我给你买红绫,你披着肯定特别美。”
洪小山转过来,眼里晶晶亮亮:“你都急着赶我走了,听到静玄王回来就要赶我去御仙台。你嫌我麻烦,还说这些做什么!”
萧长引感觉心头犹如针扎一般,气血上涌,将几日来压在心底的话猛然倒出:“哪是我急着赶你走?难道不是你急着想过富贵的好日子?你在管府多自在!你拿了管潇璇的骨风笛,是用不着我花心思给你买衣裳首饰!”
此话一出,萧长引当即后悔了,洪小山眼里露出惊愕,萧长引长呼一气,视线转向别处。她不敢面对洪小山。洪小山低头,手里绞着衣带,裤管贴着萧长引的裙摆,明明肢体没有接触,却觉得好像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对不起。”萧长引要起身,洪小山悄悄抬眼瞧她,想叫她别走,却又始终开不了口。萧长引站起后待了一会,回头看看,洪小山一副欲哭又忍的模样,和初遇时闼婆村那晚一模一样,倔强,可怜又高傲。
唉洪小山,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喜怒无常?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看,我连“这样”是怎样都描述不出,莫名其妙的洪小山。我捉摸不透的洪小山。
萧长引走到门口,手指扣住木闩,洪小山咬着唇闭上眼睛,红红的眼角渗出泪花。
忽然,洪小山感到柔软的温热触到她的脸颊,然后缓缓滑到耳郭。洪小山打开婆娑的泪眼,看到萧长引弯着身,温柔地拂开她被泪水濡湿的碎发。洪小山胸膛里涌上一股热流,口鼻全是酸楚,大口呼着气,却不知怎么讲话。萧长引淡淡微笑,用手指轻柔梳理她的长发。
她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她也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不需要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