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份圣旨时桓畅还有些惴惴,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前天,他才刚刚在朝上见过皇帝叔叔,对方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然而圣旨已下,由不得他多想。好在这几年,他也历练出来了,有诸多大臣辅佐,再说上面毕竟还有个皇帝看着,所以监国之事倒是十分顺利。
就是……皇帝叔叔这病怎么总不见好?
桓畅开始以为自己这监国也就是临时干几个月的事。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几年过去了,十几年过去了……皇叔的病从宫中养到江南再养到海外,总不见好,后来甚至连人也不见了,朝中诸事全都丢给他这个监国太子,竟是半点都不担心。
名为监国,实际上已经独揽朝政大权的桓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有一个番外。没凑到570000的整数。
番外三·桓羿前世
桓羿之所以生出去见那位琼夫人的念头,是因为那一点同病相怜的触动。
自从双腿尽废之后,他便深居简出,即便做了大魏的摄政王,多数时候也只是待在殿中批阅各种奏折,极少出门,更不必提出宫了。
但是琼夫人跟他太像了,都是骤然遭逢大难,蛰伏多年只为复仇,一朝功成之后彻底失去目标。
可是他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从那令人绝望的漩涡之中挣扎了出来,她却还在里面。
见到她的第一眼,桓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已经心存死志。
他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从前的自己,于是原本出口的话就变了。他说,“夫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
她面上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接。
桓羿又说,“人的眼光能杀人,言语能杀人,可是你看,他们并不敢真的冲上来杀死你,所以只能用这种诡道。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弱,而你,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
“我不如殿下。”琼夫人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决心去死,其实比活着难多了。”
桓羿皱眉,“我也不过是个身体残缺之人。”
琼夫人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大概说不出“心灵上的残缺比身体的残缺更可怕”这样的话,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连我这样的人也依旧在挣扎求存,你又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桓羿再次道,“如果你没地方可去,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我这里,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提供一处庇护之所。如果即便这样,她也依旧无法接受,那么桓羿也不会强求。
人的命,本来就握在自己手里。
琼夫人失神了许久,回过神来时,突然提出了一个有些莫名的要求,“殿下,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桓羿却没有追问原因,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她握住他的手,并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只轻轻握了握,很快就松开了。桓羿这才察觉到,她的手指凉得像冰块。
但她却似乎已经彻底缓过来了,敛衽郑重地朝他行了个礼,却不是应答,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殿下觉得,琼奴这个名字如何?”
“你不愿意为奴婢?”桓羿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失笑,“我并不缺伺候的人,倒是身边还缺个打理琐事的女官。”
他想,若是她不愿意,其实也还可以为她安排别的去处。只是他从她送来的那些资料里,看出她的才能,觉得若只是随便把人安置下去,有些可惜了。
好在这一次,她并未拒绝,只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她想改个名字。
“以奴为名确实不合适,但琼是天上仙葩,似乎没什么不好。”桓羿道,“不如改掉后一个字。”
琼夫人闻言,却忽然笑了一笑。摄政王这句话,竟与当初为她赐名的夫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那时,她刚得知自己的新名字叫琼奴,第一反应便是不喜这个奴字。但是夫人说,女子自称奴、自称妾,都是很寻常的称呼,加在名字上,也没有任何侮辱人的心思,倒是更能引人怜惜。
然后她又说,“何况琼字可是天上仙葩,我翻遍了辞海才挑出这么一个字来,你还有何不满?”
那个时候,才十几岁的琼夫人说不出任何不赞同的话,但是十多年后的今天,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她对摄政王道,“正是因此,才要改掉。琼是天上仙葩,我却只是路边杂草,可以肆意践踏的存在。既如此,又何必自欺欺人?”
摄政王没有反驳她的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问,“那你想叫什么?”
“假作真时真亦假,世事炎凉人自知。”她说,“以后,我就叫……甄凉。”
名字,通常是寄寓吉祥之意,代表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想象。这个名字,很显然并不是。但桓羿没有反对,寓意美好的名字,她没有从长辈那里得到过,而这个新的名字,是她可以自己把握的东西。
于是,摄政王身边就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