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知道这个理,”冯司膳垂着头道,“但娘娘将此事交与奴婢操持,奴婢便也不敢不尽力。这锅子其实京中早已经有了,几经改良,已经全然是魏人的吃法,与北蛮无干了。”
“再说,自来中国都有四方来朝,那边远小国,虽然不起眼,却总有些奇珍异宝献上,上国自然不会贪图这点东西,一例都有加倍回赏。四方奇珍尚且如此,也没见人说不好,怎么北蛮的东西,我们大魏就吃不得了呢?”
“这话倒也有几分理。”曹皇后微微颔首。
她面容平静,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却叫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
冯司膳又连忙说道,“再者,这是奴婢的一个小想头,说出来怕贻笑大方,但既然是娘娘跟前,也不怕人笑话了。”
“我听人家说,前朝时宫中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无论是妆容、衣裳首饰还是吃食,传出去必然为民间所追捧,人人争相效仿。如今娘娘管教六宫,一向低调节俭,倒没有这样的风气了。但这锅子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寻常百姓家也吃得起,不过增减几样菜品,想来就不妨事了。”
这话却是说到了曹皇后的心里。
她之所以奉行低调节俭,其实也是大魏立朝不久,太-祖皇帝在时,时常感慨前朝就是因为过分靡费,不顾念天下百姓,所以才亡了。有这现成的话放着,谁敢在宫中大肆铺张?
可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要母仪天下,却也不能无所作为。
这锅子看着不起眼,但正因如此,用它来试探就正合适。而且冯司膳说得对,这种东西人人吃得起,顶多富贵人家多用肉食,普通百姓多吃菜蔬,不怕被人说嘴。
再者还有一样,冯司膳没提到,皇后却已经自己想到了。宫中设宴,席面自然不能太寒酸,多有大鱼大肉,这个天气,肉食端上来就凉了,实在无法入口。往往怎么端上来,就怎么撤下去,虽然会赐给内侍宫人,却也是算是一种靡费了。
换成锅子,想吃什么就煮什么,能吃多少就煮多少,既省了事,又省了粮食,倒是好事了。
就是吃法稍微有些不雅,不似席面。可是冬至的宴席,那是宫中小宴,都是后宫嫔妃,是陛下的家人。既是家宴,随意些反而更好。
如此翻来覆去地想,竟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了。
……
和光殿,甄凉也正在跟桓羿讲这锅子。
不过她的重点与皇后不同,不在宫中,而是意在布局宫外,“若是皇后娘娘首肯,宫中开了这样的风气,无论是朝臣还是民间百姓,听说之后都必然会好奇效仿。我已经与冯司膳商议过了,她有个从兄,最擅经商,到时候抓住时机在京中开上几家店,专门卖这锅子,让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都能吃上。”
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门生意,可为殿下取二分利。”
去告御状
桓羿听她如此说,不由面露惊异之色。
他虽然不懂经商之道,却知道像这种生意,要做大做强,少不得有贵人扶持。所以这门生意要做起来,至少有一半的利要分给宫中的皇后,有了她的照拂,才不会有闲杂人等敢随便打主意。
剩下的五分利,负责经营的冯家还要分去大头,剩下的才轮得到冯司膳和甄凉。
莫说是二分利,就是能拿到半分利,已经算是甄凉手段通天了。毕竟她就出了个主意,没有人知道她背后是自己,桓羿也不可能此刻站出来替这种生意撑腰,所以不可能分得太多。
除非——她不止是出了个主意。
“殿下想得不错,这门生意初期虽然可以靠宫里带起的风气做起来,可真要拢住客人的心,让他们再来光顾,还是要有好的方子,汤底、蘸料的味道比别家好,才能留住客人。我给了冯司膳一个方子,换了这二分利。”甄凉微笑道。
“你倒是大方。”桓羿瞥了她一眼。寻常人若是手握这样的方子,必然更愿意自己去做,这样就算还是要分出一部分,也可以占住大头。
甄凉低头笑道,“殿下又说笑了。这门生意谁都做得,我们和光殿做不得。”
桓羿自然知晓自己的处境,听她这么一说,心下却还是不免微微烦躁。甄凉的能耐,他已经一再见识过了,如今不是他不信任甄凉的问题,而是——这样一个人,为何要跟着自己?
虽然有宸妃那一层关系在,可桓羿此前从不知道这事,她完全可以不入宫,不到自己面前来,一辈子瞒着这个秘密。以她的能耐,若跟着皇帝、皇后,飞黄腾达也不过在反掌之间。
是和光殿拖累了她,如此一想,桓羿便很难再保持不在意的姿态。
他语气淡淡道,“既然是你的东西,无论获利多少,都是你的,自己留着便是。”
甄凉竟然也不反驳,笑着道,“殿下这么说,那我就自己收着了。”
桓羿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如今自己被困在和光殿动弹不得,竟是只有甄凉一个能办事的,甄凉收了钱,终究还是为他花出去,什么名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