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慈音此刻便下了令,大概是温柔的禁止触摸罢了。
观慈音落了地面,他关上窗户后无声走到羊舌香夜身后,风停了,室内灯光昏黄,衬得他身形高挑,越发蛊惑,他细细系好自己松散的袍子,乌发被他别在耳后,他的眼珠冷冷移过来,盯着这少年人的后颈。
后颈好细,一下子就可以掐断。
可观慈音收回目光,蹲下去,耐心捡着地上那些刚才因为他开窗被风吹得满地都是的香菜。
他一边捡,一边放在怀里,把它们攥在掌心,像是一束绿色的捧花,他似乎很珍惜阎玫为他种的这些香菜,虽然他事实上并不喜欢,不然也不会狠心丢了阎玫之前静心编制的香菜玫瑰花了。
现在又矛盾地开始捡起来,是怕阎玫回来发现吗?
谁也看不透观慈音的心思。
哪怕是羊舌香夜。
羊舌香夜身形无法动弹,但余光看着这一切。
眼中锋利转瞬即逝,他鼻尖皱起,委屈极了,弱小又可怜,他开始装哭了,背对观慈音抽抽噎噎说观慈音欺负小孩子,连脚都不让他摸。
观慈音捡完所有香菜,把它们放进床头柜上的花瓶里后,才走过去,捏了一下羊舌香夜的脸颊。
“你走吧。”观慈音温柔道。
“我不会告诉阎玫,也不会告诉先生,你来过。”
“喂!我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来找你!我来给你送情报!心甘情愿告诉你观策的下落!如果是以前,你根本抓不住我!你一辈子也找不到观策的!!!”羊舌香夜猛地站起来。
他比观慈音矮,看观慈音要抬头,孩子气的一张脸满是甜蜜,“放弃找你的爸爸了吗?我可是知道他下落的。”
观慈音垂下眼,“我已经找了十年了,直到遇见你。”
羊舌香夜敛了笑。
“我很感激你,香夜,不管你究竟是谁,至少你让我知道,我也许有一天可以找回爸爸的尸体,把他好好安葬。”
观慈音拿袖子给羊舌香夜擦脸上的血水,是新伤,还没有结疤,羊舌香夜的脸被他拿袖子擦干净了。
“我为了抓到你,我向阎玫出卖身体,他给了我权力和庇护,我好像快要成功了,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见到爸爸的尸体。”观慈音望着他,意味不明,像疲倦,又像是茫然。
“香夜,你之前告诉我,他还活着,可我当年是亲眼看着他死掉的,我不是那种怀揣希望的人,我从来不抱有希望。”观慈音垂眼看自己手腕内侧,那是阎玫留下的齿痕。
阎玫喜欢咬他,舔他,幼稚鬼,是不懂事,又乖张的坏狼崽。
阎玫对他好。
“我为了爸爸活了十年,那样难过我都坚持下来了,可是我和阎玫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开始感到疲倦,我不明白,我觉得我讨厌他。”观慈音的声音越来越轻。
“可是爸爸死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了。”
“他妈的,我说过了,观策还活着,你为什么不信我呢?你是不是日子过太苦,心早死了啊?”羊舌香夜沉默半晌,才捂住脸,疯癫地哈哈大笑,他骤然抬头,指缝间是一只正在流血的眼,睫毛长得过分,带了混沌的恶与甜。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么?都是为了你啊,为了帮你找你可怜的爸爸,我去了狂欢城,我找到了观策,那样一个大高个子被关在地下室,我摸他一下,他都害怕得大哭。”羊舌香夜对观慈音步步紧逼,字字发狠,“你说,把他关起来那个人,怎么那么狠啊,折磨成那个样子了。”
“楼遗月怎么那么狠啊。”羊舌香夜语调忽然变得同情起来。
他打量观慈音,长发雪肤,蛇眼红唇,这样一位艳丽的蛇蝎美人此刻却唇色惨白,危在旦夕,宛如血都被一丝一线抽干。
“楼遗月把观策从我身边夺走,我为了观策才来到狂欢城,才寄生在这脏脏的人类具皮囊下。”羊舌香夜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那一只异化的眼珠,眼珠竖起,眼下皮肤满是鳞片,他的脸半人半鬼,诡异极了。
“你知道吗?”羊舌香夜厌恶地说:“楼遗月抢走我的人,只是为了你。”
“你最后一个任务是怀上阎玫的孩子在家杀了他吧?”
“楼遗月知道一切结束后他给你的自由会让你永远离开他。”
“但是他不要你离开。”羊舌香夜慢慢地说着,血淋淋剥开一个贪婪偏执的真相。
“你需要有一个一辈子的软肋,不管是你爸爸,还是你的孩子。”
观慈音听完这些话后他的瞳孔忽而放大,似是绝望,又像悲伤,他低下头,肩膀颤抖起来,宛若悲伤的啜泣,他低下头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鼻梁水墨画般秀艳,唇瓣咬住,手指抵在唇间像在极力忍耐那股害怕。
他害怕了。
因为楼遗月的偏执。
楼遗月对他就这样狠吗?为了把他永远关起来,竟然要做到这种地步,他的爸爸……他的爸爸因为他被关起来的,多少年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