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坐池子边缘,波光粼粼的水将他的躯体隐没,只露出小半张脸,眼尾的妆遇水化开了,红淋淋地一片沿脸颊往水里滴,滴开涟漪的瞬间两个细瘦的手腕被他微微抬起,他歪了歪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迎了月色看双手。
十指都骨折了。
从指腹的第一个关节就开始弯曲泛红,骨折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青紫。
这是楼遗月亲手掰断的。
观慈音在楼遗月身边很久了,他知道楼遗月的性子,温顺会得到奖励,反抗会得到惩罚,掰断十指对楼遗月而言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于是楼遗月给他喂的那颗药生了效,他的一切都被控制起来,按照楼遗月想要的去做任何事,包括说那段奇怪的话。
他洗完澡后,身上的血味和因为药物引发的发情都缓解些许,他起身上岸,雪白的皮肤毫无瑕疵,像是玉雕出来的精致秀美,没有一处不漂亮,盲眼女仆恭敬走来,她蹲在池边,在高簇莲叶的遮挡里将一件新的丝绸蓝袍递给观慈音。
这蓝袍很细窄,穿上会显得身材愈发纤瘦,观慈音在白雾朦胧里披上蓝袍,长发还湿润着往下滴水,他站姿优雅无声,十指被女仆握在掌心,一根一根地给掰回去。
咯吱。
咯吱。
指关节骨折得太狠了,于是掰回去要更大的力道才可以,女仆握住这男性oga的细长手指,哪怕她看不见,也知道这盈盈一握的东西,如今是多么凄惨。
观慈音自始至终在这剧痛里不发出一丝声音。
莲叶在夜里暗香浮动,观慈音的衣袍随风掀起,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
十指恢复后,他紧紧攥了一下,而后脖颈微抬,看着漆黑的角落,声线低哑,“我的簪子呢?”
女仆低头,将管家方才给她的簪子递给观慈音。
观慈音接过后,赤足踩着铺了银色琉璃的羊肠小道,往府邸走去。
莲花簪在他指尖细长垂落,尖锐到见者生寒的地步,容不得丝毫转折的杀意尽显,尖端在雪白的手指的映衬下时而折射出冰山般的光泽,这枝一直别在他鬓发间的簪子,是他平日里惯善杀人的唐刀。
今夜要用。
楼遗月没有彻底给他解开毒药,只给他留了一点可怜巴巴的意识,并没有解开对他的控制,这说明今夜他要杀人。
杀谁呢?
无所谓呀。
观慈音抬眼,望着分别伫立在虚拟天棚尽头,如从上古神话降世的四尊机械古佛。
古佛之下,众生百态,罪孽横生。
——
楼遗月从卧室出来时俯首在擦手,丝绸帕子缠绕指尖往手背滑去带走微微冰冷的水液,不粘腻不发腥,反而清甜内敛,这是观慈音方才流在他手上的泪和涎水。
擦拭洁净后他将帕子递给女仆,女仆恭敬接过并无声退入阴影,管家推着楼遗月的轮椅朝大厅走去,大厅的落地窗帘随夜风轻晃,柔软的天鹅绒将室内温暖的光笼罩起来,沙发上四仰八叉躺了个人,身上的西装极其皱巴巴,肥胖的身材恍若涂了一层沉甸甸的油,他像是等楼遗月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把脸埋入靠枕呼呼大睡起来,脸在天花板悬坠下的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愈发丑陋了,小眼粗鼻,肥头大耳,挤一挤怕是身上的油能养活大半个贫民区。
除却十指上戴着的金戒指,这胖子半点没有有钱人的尊贵,倒像个暴发户。
可这胖子是观音城调查组的长官,联合会议一结束,他便听从观音城城主的命令前来楼遗月这府邸等候。
为什么调查组的人会来呢?调查组是专门调查高科技犯罪案件的组织,楼遗月身为狂欢城城主,他暂居在观音城这府邸时日不过三天……三天内有人犯罪吗?
还是有人死了?
啊,的确死人了,楼遗月慢慢地想。
他把观慈音一个人留在府邸接待阎玫那晚恰巧异种入侵,异种杀了很多人,但都是楼遗月自己的仆人,他们生死不重要,除了那一位。
被异种寄生,又被异种杀了的春夜城外交官。
“楼城主,我听说啊,前几天您……刚来观音城的那晚,有一位春夜城的外交官曾来过您府上,是吗?”胖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随手还颇为不小心地打碎桌上一个茶杯,清脆落地后他眨了眨眼,没捡起来,也不让女仆过来收拾,他往后一躺陷进沙发里,皮鞋脱了,臭烘烘的带着雨天发霉的味道的大脚搭在茶几边缘,继续说:“春夜城的人现在找我们要人呢,说那外交官来了您这之后就——”
“失踪了啊。”胖子眯了眯眼,讲话阴阳怪气的,十分符合观音城的风格,“失踪得一干二净,没监控,没证人,连一点毛发的dna都检测不到,像是从世上消失了一样,穿越了?”
“失踪的话……真是令人担忧呢。”楼遗月的眼角微微含笑,琥珀流光般抬起,看着胖子,“但,我可没有见过那位外交官。”
“哈哈哈哈别框我了……楼城主,都是狐狸玩什